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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集起於02分12秒的這一小段演出,乍看之下只是一般的搞笑劇,但事實上──雖然我不認為作者有如此自覺──它極為生動地演出了並預示了一段思想隱喻。
 
  劇中,華子穿了一套極為奇怪(意指與當時當地當人的規範不一之行為)的衣服出門與朋友相聚。在華子出門前,管家前多其實本有一次機會可以阻止華子穿那套衣服出門的,可是在叫住了華子後,前多卻選擇了說謊:「華子大人實在太過於時尚,我都快被你迷倒了。」因而,導致的結果是,華子的奇裝異服立刻被周圍人注目,投以奇怪的眼光。

 


   這不正如是現代版的「國王的新衣」嗎?在共有知識被說破、戳穿成公共知識之前,國王(這裡指的是華子)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可笑的,反而自豪於自己的行為,為自己辯護。換到今天,我認為可以對應一件事。
 
  這件事指的是正名活動。網路上不乏有論者提及「正名你ㄇㄅ」、「好險我不是運動員,不然會被正名的文青白痴害死」等言語。對應於《遊戲三人娘》,這種人不正如華子?不自覺自己陷入意識形態中,甚至疾呼直指他批判的對象「操弄意識形態的白痴」卻不自覺其正是深深地陷入其中的人之一,換到這種視角之後再回頭檢視《遊戲三人娘》,一切都變得生動了起來。

 


   我們在故事中清楚地看到了華子的下場。當前多不說破時,換來的結果是:華子被嘲笑、被愚弄,這樣真是好下場嗎?透過彈幕我們能發現,大多數人的反應幾乎是:「華子會變成這樣前多絕對要負最大的責任」「原來一切都是前多的錯」。
 
  但為什麼換成正名運動時,這樣的聲音卻消失了?這確實令人匪夷所思,因為兩者的邏輯明明是一樣的。有人說:「不對,你這樣不就是在預設了,反對正名的人就像是華子一樣,是錯誤的,可是你憑甚麼這樣預設?」我當然不會說「反對正名」是錯誤的,雖然這樣的錯誤顯而易見,甚至寫出來都顯得多餘了,讓我自曝其短,但限於這樣的回應必須反駁,所以只好簡單地說一說了。這種話語至少犯了兩點謬誤:
 
  (1)他以為「正名運動」只是關乎「運動員」的事而已,而沒有看出,其實這背後同時也是一場政治與意識形態的對立。「運動員」始終只是個隱喻,是一個被眾人視為「中國 VS 臺灣」的他者。像這種任何牽涉到中國的問題,對臺灣人而言,永遠並不只僅限於「該問題(運動員)」這樣的層次而已。
 
  如果真是只有這樣的話,其實正名活動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跟正當性好辦,因為有弊無利,但我們看到還是很多人吶喊了正名,「不單單只是運動員的事」這樣的事(可是我不否認這也是重要的公益)便不證自明了。因此在反駁正名時,一直強調於「運動員」是無濟於事的,因為他們看的不是眼前的事件,而是背後所隱藏的更大的歷史背景。
 
  (2)從短期角度來看,臺灣的確可以放棄以臺灣為主體的意識形態這樣的原則, 這一類的人通常都是將利益置於大局、將個人優先於群體、將經濟優先於正義之上的自由主義者,或者跟如同薩德所強調的「自然原則」一般:「人生而享樂,既然人本來就是如此,為什麼我們不能乖乖順從大自然的意志、放棄道德、放棄價值?」
 
  現實上,我不是專家、也不是神,所以我無法預測中國會不會真如支持人士引用邱吉爾的話所言的一般:「在戰爭與屈辱間選擇了屈辱,可是屈辱過後,你仍得面對戰爭。」可是在道德上,我可以明確指出「自然原則」是錯誤的。而且要明確指出其實也不難:「事物是那樣,不代表事物本該那樣。」就這麼兩句話就能結案了。


  與薩德完全相對的思想,則是康德。這一類的人如果放到康德哲學的脈絡下來談,無非等同於「重物質大於精神」,因而在道德上,康德會譴責他們。因為康德認為,若道德被定義在人類的主觀感性之上的話,那我們根本沒法取得一個放諸四海皆準、具有普遍與絕對性的道德,因為「你覺得是、我覺得不是」,那麼道德應該是甚麼?根本沒法談,所以必須奠基在哪?必須奠基在人的理性之上!奠基在自由,我們才能取得真正的道德。


  因而使用康德反駁的話,會是如此:「只依據那些你可以同時願意它成為普遍法則的準則行動。

 


   若把「享樂」推及成普遍性原則會發生甚麼事?我們完全不需要想像,因為其實《遊戲三人娘》甚至已經把這種情景給還原了出來,這才是為什麼我要特地引用第五集跟引用康德:若支持正名的人士都百依百順,完全照反對意見做、照反對的想法聽,不再支持任何一方的意識形態。若當真這樣的話,讓我們把這種情況推到極端後,就會像《遊戲三人娘》中演的那樣荒謬,而這真的是反對人士所希望的嗎?
 

後記:
  這篇文章還是算具有一定的歷史性的,因為這似乎是我第一次談有關政治的事。

 

  有人這時一定會疑惑啦:「那你為什麼刻意避談政治?政治不就是管理眾人的事嗎?不就是生活嗎?有甚麼好避談的?」的確我不否認也會有優秀的動畫評論人願意公開表露他一方面的政治立場,比如X.K,但是我不會。

 

  強調「政治就是生活」的這類型人通常都很愛引用柏拉圖的那一句話:「拒絕參與統治的人,會被更糟糕的人統治。」姑且不論這句話其實不是被拿來這樣用的,更重要的是,這種言論通常忽略了一個現實,就是「意識形態」。

 

  當然,我絕對相信我的讀者會有理性的人,而且甚至還不少,但同時,若我真的完全信任:「我的每一位讀者一定都是理性的!他們一定不會受到意識形態的影響的!」的話,那好像倒也反而顯得過於鄉愿了。「意識形態」會使一個原本理性的人,談起政治來,也會瞬間變得不理性,至少我已經遇過不只一次了,所以你要我相信當我公開談政治後,人們也會坦然接受,幾乎是不可能的。

 

  最後我還是要強調,雖然結果可能是失敗的,但我覺得至少我已經盡量用最中立客觀的文字寫了。雖然傳統上,講自己中立客觀的人往往就是最不中立客觀的,但我絕對要強調的是,這篇文章絕不打算為任何意識形態背書。

 

  它的工作跟任務,只是想揭示出《遊戲三人娘》的隱喻跟現實之間的關係,至於正名是否真的好呢?運動員跟臺灣價值之間的平衡又該如何取得呢?這個就留給公評吧,我的文章沒有辦法擔這樣的重責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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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篇文章的問題來自於此文跟這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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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的答案是:撇除掉某些特定的情況後,捐血幾乎不算NTR。

 
  甚麼是NTR?Vannzic已展示了它的明確定義:「NTR是寝取られ,直譯就是(某人)被(某人)睡走了。」我對NTR的理解是:NTR的最大基礎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NTR是一種會令對象產生非自願性的痛苦感受的行為,表明對象所愛之人對其的背離,而這樣的背離並非對象所願或所料想。
 
  甚麼是對象?這是由對NTR句式的分析而來的定義。當然,NTR必須有第三方的介入才得以成立,第三方是「(某人)被(某人)睡走了」句式中的謂詞,主詞則是第三者的直接對象(比如被第三者睡的人),主詞的關係之人/相愛之人則是第三者的間接對象(比如第三者睡了直接對象而受到傷害的人)。而下文若我只寫「對象」,代表此情境中,是不限於直接對象或間接對象的,只要任何一方符合即成立。
 
  但NTR的成立要件是甚麼?它最大的成立要件必須是:只要對象有任何一方主觀認為它的感情是「存續的」的情境前提下,有第三者的介入,並由於第三者的介入而導致了對象的痛苦、使對象痛苦的明顯是因第三者的介入才造成的,NTR成立。痛苦的成立有兩步驟:首先,必須存在對象對另一對象的感情(不管是愛情、親情、友情),接著,受到傷害之對象他的感情的主觀解讀所產生之情緒,在無預警之情況下背離他了(也不管原情緒是開心的、悲傷的、寂寞的),而這樣的背離是會令他痛苦、受到傷害的,且為第三者造成的,此時,NTR成立。
 
  第三者的介入在形式上分為身體的精神的。以身體層面而言,在不管直接對象精神狀態是否正常的前提下,只要第三者有所表現,諸如啪啪啪、滾床單、上床、出軌等等,能使對象痛苦的,NTR都成立。以精神層面而言,在第三者和直接對象無身體關係的前提下,只要直接對象根本無予以回應,第三者的有所表現就是無效的,一般習慣稱之為「單相思」或「單方面的追求」,NTR並不成立。
 
  但若直接對象的精神狀態是正常的話,則分為三者表現,即合意的非合意的戀物式分裂的。合意即為第三方介入之NTR發生時,直接對象表示同意,這時不管是身體的或精神的,即「在身體上未出軌但卻在貞操上、即在精神上出軌了」的狀態,令間接對象痛苦,都是NTR;非合意層面上,身體的非合意令對象痛苦為NTR,習慣稱之為「強姦」,精神的非合意也不是NTR;戀物式分裂是最複雜的,它完美地展示了人類之精神與心靈結構最深層的複雜性,當第三者介入時,不管是否有身體關係之前提下,直接對象雖在感性否認,卻在理性上肯定,這樣的情況,術語稱之為「戀物式分裂」,這才是NTR。(詳情可見所有關於精神控制的NTR本)
 
  在這樣的意義上,「捐血」算NTR嗎?一樣分析句式:「(血)被(其他人)享用了。」乍看這句之下確實是。可是在這裡,我們馬上要面臨三個問題:
 
  第一個面臨的問題是:血小板是誰的?意思是:「血真的是你的嗎?還是只有它/她才能獨立地決定它/她自己?」若你同意血小板是有意識的,代表你承認了它/她是獨立的個體了,那麼我們就不能說「它/她是我的」,除非它/她對你有任何明確的關係表示。而既然它/她不是你的、它/她不是你婆,你怎麼能說這是NTR?
 
  到這裡,你可能會說:「那好吧,這樣的話我就說,血小板是無意識的。這樣它/她就是我的了吧?」對,現在血小板是你的了,但若它/她沒有意識,也就意味著連最初的情感關係都無法成立,就像大多數人大概都不會說:「手機是我女朋友。」(其實這好像也能成立,但我撇除掉較特例的情況)也就是說,血小板跟間接對象根本沒有任何情感關係,所以就算間接對象對此感情的主觀解讀所產生之情緒多麼背離,問題這段感情關係根本不具存啊!你又怎麼能說這是NTR? 相似的情況,我又稱之為「自作多情」。
 
  撇開這些不談,姑且承認血小板跟你有情感關係吧。那麼第二個問題就是你自己的了:「當輸血的時候,你痛苦嗎?」我指的並非生理上的、被針扎進皮膚的痛苦,而是精神層面的痛苦,而且這種痛苦是由第三方造成的,即在輸血的時候,你會馬上看到你的血小板被使用的情景,並且這個使用是你沒預料到的,而且這個未預料背離了你原本對血小板的感情(比如愛情)的主觀解讀出的情緒。
 
  如果你根本不痛苦的話,怎麼會是NTR?如果你痛苦,可是你輸出的血也沒有馬上被使用,它只是「將有可能被使用」而已,就算十之八九你都猜得到血小板是會被使用的,可是在你沒「真的」看到它「真的」被使用了之前,你又怎麼能說是NTR?而且通常臺灣的捐血系統都是你捐完一包後,還要經過很長的流程才會真的被使用(請見台客劇場的影片),你根本無法親眼見到你的血被使用了的那個時刻。
 
  好吧,就算血車真的就像夜市的水果車一樣,現點現做現賣、在抽了你的血時現場使用給你看,但它有背離你的情緒嗎?我的意思是,在填捐血登記表之前,你應該都是料想過抽的血將會被使用、而且是你自願的,你才會簽下去的,對吧?那你有甚麼好痛苦的?醫療人員的行為是符合你的預期(使用我的血)的,怎麼能說是NTR?而且捐血要跑的程序這麼多耶!(請見捐血須知),你都有耐心通過這麼多程序到最後一步流程、讓醫療人員抽血了,辯解自己不是自願的、並不在自己的預期之內,好像說不過去。
 
  好吧,那我們承認以上的所有點吧。但第三個問題一樣是:「血小板具不具意識?」若它/她不具意識,第三者對它有所表現了嗎?有,你痛苦了嗎?有。好,這就是NTR。若它/她具意識的話,你得問問你的血小板,到底是合意的還是不合意的了,假設你的血小板是合意的,那也是NTR,若它/她是非合意的,因為是身體行為,所以也是NTR。若是戀物式分裂的情況,亦是NTR,不過,一樣,這得問你的血小板,在你問它/她之前,你是不能代表它/她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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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致鬱的正當性與後設的超越性】
 
 
[全劇透]
  其實我不喜歡/也不希望在寫評論文章──若算得上的話──的時候,把經驗性的感覺潛移默化地,以一種自以為是的形式揉合進文章中,不光是這跟我本人的直覺是相違背的,同時抽掉個人主觀的感性色彩、談評論本該有的手法及本質而言,這些偶然性的話語是不應作為評論看待的,而是純個人心得或經驗談的分享。不過較不幸的是,本文屬於後者
 
本文摘要
 
  身為單純的御宅族,我喜歡《冴女》,但可惜的是第二季並沒有符合我的期望。但「期望」這種東西是非常主觀的,所以我試圖證明眾人對《冴女》的期望是具普遍性的,再指出它劇情的本身問題,即致鬱性的無意義,完成「期望落空」的普遍性,這就是我對《冴女♭》的批評。但同時,《冴女♭》也不盡然是缺失,於是剩下的篇幅,我全利用在描述《冴女♭》精巧的後設元素
 
問題意識:何以追得如此久?
 
  在談對《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下以《冴女♭》稱)的感受與本文的問題意識前,我想先分享我的追番經驗。我的追番速度其實沒有想像中得這麼快,一部普遍規格的動畫平均是12集,一般而言,這樣的動畫我要花六天的時間才能追完。寫到這裡你可能會想:「既然這樣,《冴女♭》你也是花六天就追完了吧?」我會這麼回答:「原則上是的,只是《冴女♭》不是12集,而是11集;我也不是花六天追完,而是花了九十七天,換算後近乎三個月。」
 
  區區一部11集的番能追得久成這種樣子,確實挺駭人聽聞。但是:「為什麼我會追這麼久呢?」
 
觀眾對《冴女♭》的普遍性認識
 
  原因有兩點:對作品的預期落空,進而造成我難以處理對本作的情緒。但我對《冴女》的預期是甚麼?即「搞笑」。這種期望來源於哪裡?來源於對第一季的刻板印象。2016年8月,我第一次看《冴女》第一季,當時這部動畫令我開心得一集接一集地看,若有人偷偷把我看《冴女》時的那副蠢樣拍下來的話,我一定會很尷尬。總之,我對第一季的評價很高。
 
  而且我認為這種刻板印象並非僅於我的個人性經驗,而是集體性的共同刻板印象。為什麼?現在去Google搜圖片「不起眼的女主角培育法」這十個字,或者買《冴女》的宅物、看《冴女》宅圖,或動漫店裡出現的《冴女》,無論是惠、英梨梨或詩羽學姊,無論是著泳裝、著色氣的浴巾、校服或衣衫不整,基本上她們無時無刻不是對鏡頭開心地笑著。詩羽的毒舌、英梨梨的傲嬌、惠的人妻氣場與不起眼,這一類看過《冴女》的觀眾或同人圈所共同熟知的角色刻板印象也均是從《冴女》第一季的模板承繼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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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對《冴女》的刻板印象很少是很嚴肅正經的,更多是搞笑歡愉的日常輕鬆氣氛。這一點從網路上的宅們對第一季的評價更是表露無遺,我引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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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冴女♭》的期待落空與痛苦情緒
 
  因為有了如此認識,因此在追第二季前,不可避免地,我終究有屬於我的期望,我希望第二季是搞笑的、希望第二季能彌平我那看完第一季後還不滿足、想要看到更多就算被人嫌宅得不行或無腦也好,我希望它如實如第一季那般呈現的日常戲份與搞笑劇。
 
  但我的期望卻盡數落空了。第二季的戲份像是故意般地全部往我預期的反方向去演,這個決定,使我追得很痛苦。未滿足的情緒非但沒有被彌平,還在傷口上撒鹽。這是極為糟糕的習慣,我過於喜愛第一季的好笑,所以希望能重現在第二季,且照理來說第二季是故事的高潮,應該更好看才對,卻沒有。
 
  這樣的過程便造成,每當我準備打開《冴女♭》,那種痛苦情緒便會立刻湧上來,使我準備打開影片的手就這麼放下了。我與這種情緒大約爭戰、搏鬥了兩個月以上,才在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咬一咬牙把這堆劇情撐過去,總算看完 [1]。
 
《冴女♭》的致鬱性是如何實現的?
 
  一樣從現實狀況來看,先前已說過,由外在之物而觀,《冴女》給人的印象經常不會是嚴肅的,然而你去查第二季ED「桜色ダイアリー」的照片時,又會發現,在其他宅圖中笑得這麼開心的三人竟突然不笑了,並意味深長地望着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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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從劇情面本身來看。第二季的劇情直轉直下,從第一季很宅的氛圍,轉變成了十分晦暗、沉重的氛圍,使人感到猝不及防。真正拉開《冴女》第二季陰沉氛圍序幕的,是第二集開始,倫也與詩羽單獨約會的過程中,詩羽的個性與往前相比有很明顯的不同,對倫也不搭不理的、絲毫不提起任何有關遊戲製作的事、自顧自地不斷讀書,也絲毫未表現出興奮開心的模樣。
 
  直到兩人到高級餐廳、詩羽才說出了「可能之後就不會到社團露面了,而且也差不多要思考畢業的事」,自此,劇情便愈來愈低迷。詩羽也終於開始把困難的兩道詰問拋給倫也,一是「哪所大學是你所希望的?」,二是車站之時「究竟要選擇初稿,還是你手上的二稿?」,然而事實上,這兩道問題無不共同指向同一道問題,即:「在經歷第一季好幾段曖昧不明的愛情關係後,倫也最後的選擇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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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站的最後一幕的象徵手法更是叫人驚心。兩人遙隔一道鐵軌,明明是如此近/可清楚看見彼此面孔的距離,卻在詩羽無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突然一輛電車硬生生地把兩人的視線截斷;這種新海誠式拍攝手法,彷彿就是一道警訊一般,觸動到了我的神經,告訴我:「將有大事發生了,或許就在不久之後,第一季那好不容易才塑造出來的安穩關係便要崩解。」如此打響了警鐘,倫也再也無法逃避,迫於現實必須立即做出決定。然而倫也並不是果決的人,這道問題顯然他承受不起、並處理得很差勁,才會造成後續這麼多致鬱劇情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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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季的人物互動與角色心境亦產生了大幅轉換──詩羽少了幾分毒舌,多了幾分深度,再也不像第一季這麼接受倫也閃開球的行為,她本人的角色動機不斷地隨劇情的推進靠攏向「倫也的選擇究竟是誰」的探問之中;英梨梨少了幾分傲嬌,突然將第一季沉潛的「青梅竹馬」元素在第二季放大。英梨梨也有所警覺,與詩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探問的腳步,變得極度依賴與倫也青梅竹馬的關係、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成為你心中的第一名」的這種話。
 
  惠相比第一季,她的角色形象與個性亦隨著劇情令輪廓清晰了起來,路人設定漸漸黯淡,並不知不覺地被扯入進了倫也與英梨梨、詩羽三人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中,使得她自己的角色定位也變得曖昧起來。雖然她一直都未清楚地表現過對愛情的看法,但其實惠對三人、甚至自己之於三人的這段關係的意義是如何都很清楚,比如詩羽用製作第二條線的方式,暗示倫也必須在感情上做出選擇,這種事倫也沒查覺到、看似樸拙的惠卻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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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冴女♭》之缺點:質問致鬱性的意義
 
  但是。描述完以上致鬱可能的手段後,我要問的是:是,第二季確實很虐、確實讓我看得很不舒服,但這些致鬱的劇情,到底想傳達甚麼呢?
 
一、
  當然,作者的意圖很明確,便是把《冴女♭》設計成一部胃痛番,但衝突戲多說明不了甚麼,重點是衝突戲的品質,然而這是失敗的,因為它的致鬱性設定在了很奇怪的地方。甚麼意思?無論是寫小說或寫劇本,有一些公式幾乎是耳熟能詳的了,例如:「寫小說時,主角的目標是甚麼?那麼,得不到會產生甚麼情緒?之後他如何努力?」好看的小說,演的就是第三條。再講得簡單一點就是:你想寫甚麼,問題就必須出在哪。
 

  比如《月色真美》,若小太郎的目標是「維繫與小茜的愛情」,那麼問題就一定會出在那裡,如同那句耳熟能詳的小說公式一般:「若故事中出現了一把槍,它就必須被擊發。」讓小太郎的愛情破裂,並且由愛情來收,好的致鬱性就完成了。

  但在《冴女♭》卻變成:英梨梨和詩羽前期的角色動機明明都是以「愛情」為中心的,即第一季全部因爭風吃醋而導致的那些拌嘴對白,後期卻把致鬱性設定在了「為遊戲製作而努力」之上。以第九集為例,既然作者已經花了整整一季的時間,刻畫詩羽跟英梨梨的爭風吃醋了,這是愛情關係,那最後她們怎麼就這麼輕易向愛情妥協並離開了呢?

  胃痛歸胃痛,但胃痛的故事根本不在點上,可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恍若隔世,因為第二季完全是跟第一季往反方向走的,詩羽、英梨梨跟倫也的關係完全是建立在「愛情」上的,但最後兩人的跳槽卻「愛情」完全沒半毛關係,那到底我為了甚麼看的第一季?最後作者要怎麼收?難不成也用「為遊戲努力」收?那寫「愛情關係」的意義又何在呢?

 
二、
  故事的定位亂七八糟,詩羽跟英梨梨的故事歸她們的、惠的故事歸她的、倫也的故事歸他的,三條線花了一整季的時間,卻都沒有重合,那這一整季作者到底想做甚麼?第二季的定位反而還比第一季更不明確,因為第一季至少還能歸類進「快樂的日常搞笑劇」,但第二季到底想演甚麼?它給我的感覺便是:作者想寫致鬱,結果後來他發現集數不夠用了,才轉而開始寫「搞笑」,可是此一元素反而顯得累贅,嚴肅的氣氛穿插搞笑真的不是明智的選擇,就像我們不會在親戚的喪禮上玩捉迷藏一樣,因為那只會讓我們被父母當著眾人的面打。結果就是兩邊不討好。
 
三、
  編劇的結構令人不知所云。第一集的開頭這麼歡樂,卻在第二集後開始陷入了糾葛不清的發展,也出現了一堆致鬱劇,諸如:詩羽遞給倫也USB,隨即電車切斷兩人的視線、詩羽告訴倫也即將離開團隊,因為她也準備要畢業了,可能即將去到遠方,再也不會見面了。後夜祭惠與倫也跳舞,似乎是在宣示主權,同時更暗示了關係的崩解。英梨梨病倒的劇情,更讓我感受到了英梨梨與倫也的關係就此崩解的氣氛。倫也與伊織在車上長談了很多嚴肅的話題。朱音對龍與虎發出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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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致鬱劇情到這裡還沒甚麼問題,直到最後一集後,事實開始變得一團糟。萬事講求有始有終,特別是創作的態度更是該如此,問題是本作的致鬱竟還有始無終。諸如:
 
  詩羽不是提示她會離開嗎?這本該是劇中的大事,結果其實也沒發生甚麼,因為你發現其實還能回來見面,那又何必讓人造成這種誤會呢?結果三人的關係也始終未在第二季明朗,那到底前面鋪這麼多劇情的意義何在?倫也與伊織的對話,事實上也只是危言聳聽罷了,因為到最後都沒有發生。詩羽與英梨梨準備離開團隊的那一集,英梨梨慘叫得要死要活的,感覺發生大事了,然而這段劇情最後也是沒得到一個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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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讓我覺得很奇怪,因為照理來說,要虐就應該虐下去,至少要給那些劇情一個善終,可是我卻發現本作結局與前面所有致鬱劇情幾乎無連結性。使得我的心情如洗三溫暖,原本這麼想:「明明第一季與第二季開頭是這麼地歡樂搞笑,中前期卻太揪心了!」後期卻變成了:「中前期是如此胃痛,結局卻又以了這般歡樂的形式收尾。」令人措手不及。
 
  《冴女♭》的欠缺之處在於,這些致鬱劇情發展到後來你會發現,它根本不具連貫性與正當性
 
  所以在這裡,我們不要有任何的誤會,使我不滿的並不單純是因為「期望落空」或「第二季演的內容轉向了、致鬱了」這種如此主觀性的理由。以《果青》為例,它與《冴女♭》同是跨季間氣氛突然轉變的作品,然而我對《不起眼》是反感的、對《果青》卻是正面評價的。
 
  為何有這種差別待遇?原因正是,《果青》的致鬱具有詳細充足的理由,並且致鬱的方向是符合它故事本身的內在邏輯的,《冴女♭》卻反之。換言之,若作品轉向的邏輯性是能夠自洽的,我是能夠接受的。我並不只是單純因為「轉向」而不滿,而是對《冴女♭》「轉向」的正當性與邏輯性不足而不滿。
 
《冴女♭》之優點:後設圈套的編劇手法
 
  當然,不可否認,第二季也確實有它的好,特別是在「編劇手法」之上。作者有意識地揉合御宅族文化的元素進入作品中,優秀地設計了後設的圈套,這對於同身為御宅族一員的我,是很具親和力的;這可能亦是為何《冴女》如此受歡迎的原因:經過一定篩選、剃除掉自稱御宅族的那批人後,《冴女》身為深夜後宮番,能夠看到它的觀眾,基本上都有一定宅齡了,巧的是,就正因為愈有一定宅齡,才愈能在《冴女》中獲得共鳴 [2]。在這點設定上,《冴女》無疑是很機智的。
 
  《冴女》後設元素的優勢在外部效應上,已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那麼它又是如何利用這點優勢,作用於內部效應的編劇手法與角色塑造上呢?回答此問題之前,得先回到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上:「當我們提到『冴女的劇情』這一詞時,我們說的到底是甚麼?」我認為必須將《冴女》的劇情類型定位好:一是「劇中劇的製作過程」、二是「劇中劇的劇情本身」、三是「劇情自身」。
 
  簡言之,前者為主角們共同組成的同人遊戲社團「Blessing Software」製作遊戲的過程,它其實也是「劇情自身」一部分,但為了解釋方便,我將它獨立出來,其次為劇中主角們共同製作的劇中劇《cherry blessing〜輪迴恩澤物語〜》本身,後者為倫也與其他女主角們之間的所有故事,是我們普遍認識的、狹義的《冴女》。此三者劇情才組成了廣義的《冴女》。一般人在聊天中使用到「冴女」一詞時,多是廣義。
 
(為了把這樣抽象的概念表達好,我只能使用小畫家簡單地把概念用圖呈現一下,不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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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者類型間的配合後,則能夠發生兩種作用,即:
 
(A)「劇中劇的製作過程」與「劇情自身」間的作用
(B)「劇中劇的劇情本身」與「劇情自身」間的作用
 

  首先是(A),在第二集即有這麼一個「劇中劇的製作過程」被利用在「劇情自身」的愛情戲碼中的例子,當時詩羽寫了兩份腳本,巡璃線即為惠、琉璃線則是自己。她問倫也「你選擇哪個?」時,表面她在問你喜歡哪條線,其實她在問的是:「你喜歡誰?最後你要選擇誰?」她期望倫也會明白,結果他還是誤會。不過感動的是,詩羽對倫也(無意識或有意識)的躲球再如何憤怒,明明自己第二集也放話過

                      
不會生氣不是明擺著的嗎?沒有甚麼比認真且正面地給予我意見的讀者更值得感謝了喲。雖然,我會毫不猶豫地鬧彆扭就是了,而且我也有自信跟他不說上一個月的話。再加上他的意見一點也沒打到點上的話,我會一輩子不跟他說話。 [3]
 
但最後,第四集時,詩羽還是選擇留下並接受了倫也、全程陪伴他修完腳本,成為他最堅強的後盾與支持者,這份質樸之情是相當令人感動的,亦使詩羽的角色塑造達到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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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Blessing Software的起落」與「倫也與其他女角關係的起落」相互重合。比如詩羽與英梨梨之所以跳槽,表面上是製作團隊的不合而拆夥的,實際上卻是愛情關係的解脫,因為她們瞭解不解脫是不行的,總有一天一定會有一人要犧牲,與其這樣,不如現在壯士斷腕、提早離開才是上策。
 
  再來是(B),令人讚嘆的是,論位階本應是「劇情自身」置於「劇中劇的劇情本身」之上才對,作者卻將此一立場倒轉過來了:惠的角色塑造是怎麼成立的?在第一季裡,作者透過很多劇情小細節,把惠塑造成符合標題的「不起眼女主角」,比如讓主角群不經就忽略她的存在,所以這時惠的形象還是符合標題所給人的印象。後來,巡璃這一虛構角色被創造出,惠才開始被視為是巡璃的原型,倫也會要求惠做出各種滿足御宅族的動作,這時巡璃至少還被視作是惠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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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進入第二季後,《cherry blessing〜輪迴恩澤物語〜》的製作到後期,巡璃自身的形象透過詩羽之筆,愈發明朗、形象化,現實世界的惠開始被要求說一些自己不會說的臺詞,比如在第五集的後夜祭上,用「哥哥」邀請倫也跳舞,惠自己的形象開始變得像她的化身一樣,在故事後期明朗化,惠有了自己的個性 [4],比如會因為英梨梨病倒,而倫也沒有找自己商量這點感到不滿。巡璃變成了惠的參照,惠反而變成在模仿巡璃,劇中劇反過來超越了劇情自身,使內部與外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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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我不認為第二季有超越第一季,甚至它還遜於第一季──比如宅圈影響力方面,鋒頭完全地被同季的《情色漫畫老師》蓋掉,抑或在劇情精彩度上,也被《月色真美》超越。其失敗之處在於劇情的轉向,產生了觀眾預期的落空,以及轉向的本身都不完全。
 
  但同時又不得不說,它也有超越第一季的地方,如將後設元素發揮得極為充分。
 
  當然,期望是很主觀的,所以姑且不論第一季,若獨立出來做為另一部作品,《冴女♭》作為胃痛番成功了嗎?我認為也是失敗的。首先,若用我的個人意志介入這部作品,先入為主地定義它為胃痛番,好像不太公平,所以客觀地看它演了甚麼:☑胃痛、☑搞笑。
 
  那麼為何我說它失敗呢?因為任何創作都必須有一明確主軸與目標,層次性地表達給讀者,我想這是沒甚麼問題的,然而本作卻將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元素混在一起,而且都沒有演完,所以我認為是失敗的。
 
註解:
[1] 或許有人會感到好奇:「明明第二季在放送前,網路就一堆情報文說過,第二季會演胃痛劇情了啊,你怎麼還會在追之前,抱有這種錯誤幻想呢?」不巧的是,我有極高的劇情潔癖,那種潔癖是到了,比如先查一查維基、看幾張相關劇照、預聽OP,明明這種程度也沒甚麼,是一般人能接受的範圍,我卻都無法接受,更別提讀情報文了。
 
[2] 這句話其實沒甚麼說服力,因為你可以做出完全相反的解釋:「正因為宅齡愈高,才愈看不起那些失去原初御宅族精神的後宮動畫。」但說《冴女》在御宅族內的市場價值很大,這點還是沒有問題的,詳情可參見
 
[3] 原文是:「怒らないに決まってるじゃないの。本気で向き合ってくれるユーザーの意見ほどありがたいものはないわよ。思いっ切りすねるけど。1カ月は口を利かない自信はあるけど。さらにその意見が的外れだったりしたら一生口を利いてやらないけど。」給對日文有興趣的人參考。
 
[4] 如何證明這一點?第四集中,惠已透露出了她那反常的極強觀察力:在塑造琉璃時,詩羽將自己代入了,她將琉璃視作自己的化身,這點卻只有惠看出來。我們不難發見,惠對這段曖昧關係其實是具敏感度的,也就是說,她早已悄悄預見到了一些事情了,她發現倫也對兩人的愛情表現沒有任何意思,卻對自己有曖昧,然而惠並不喜歡倫也、也無意介入他與她們的關係、無意得罪他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離得愈遠愈好。
 
後記:
  這篇文章相比以前的文章而言,相對枯燥,因為證明很長,字數又多,論述也很雜亂。老實說對這篇文章我沒甚麼自信,也不確定我有沒有寫得很清楚,因為限於我個人詞彙貧瘠之故,有些事我相對無法用簡單的詞語表達出來,就必須花一大堆的流水帳論述很簡單的事。對於這點,很抱歉。
 
  另外本文的感覺資料都是憑著我2017年10月看完的稀薄印象所寫下的。對我而言,睽違去年十月,經過了長達九個月的沉澱後,老實說我對《冴女♭》的感受早就又有不同了,所以其實連我自己都不見得這麼同意這篇文章的。
 
  但畢竟感受的轉變也是因為我已看過這部作品,是上帝視角的感受,所以最後我還是決定採用看完的當下、也就是最當初的感受行文。我還是很喜歡《冴女》,這是真的,不然我就不會寫這一篇了。
 
 
 
 
以上只是我的個人想法及意見,有錯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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